关于上帝的两个争论(下)
上一个争论是关于上帝的全能,下一个争论则针对信仰上帝的得失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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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和赌注
这也是一个很有传统的赌局,是由17世纪法国哲学家,数学家帕斯卡开设。
这个赌局很简单,就是以信仰上帝为赌注来赌上帝是否存在。根据帕斯卡,如果我们无法证明上帝是否存在,那我们可以假设上帝存在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
如果我们通过信仰上帝来压上帝存在,那么如果祂真的存在,我们将得到在天堂中永恒的生命,相当于获利无穷大,如果祂不存在,我们的损失无非是多遵循一些教会指导的行为准则,比起可能的受益,损失微不足道,最后平均受益依然是无穷大。
反之如果我们通过不信上帝来压上帝不存在,那么万一祂存在,我们将受到被打入地狱经受永久痛苦的惩罚,损失相当于无穷大。即使祂真的不存在,我们的获利无非是多过几天自由浪荡的生活,最后平均还是损失无穷大。
两边比较,信仰上帝与不信上帝相比,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所以选择通过信仰上帝来压上帝存在是最理智的选择。
(帕斯卡开了一场豪赌的赌局)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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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友的反应
面对帕斯卡赌局,群友们展开积极的讨论。有人认为帕斯卡很聪明,把信仰变成功利性的追求,自然很吸引人,能让更多的人选择相信上帝。
但也有人认为用赌博的功利思想去解读信仰是对信仰神圣性的一种亵渎。
最后林老师给出一段很精辟的评论。他认为西方思想在理性与启示,哲学与宗教两大张力下得以蓬勃发展。对比之下中国文化很早就脱离了鬼神文化而偏重于理性和实用。虽然理性很重要,但宗教热情,对超越世俗世界的绝对精神的追求给他带来强烈的震撼。他很欣赏陀思妥耶夫斯基,康德和尼采。特别引用尼采的哲学宣言:真理是个女神,要带着鞭子去征服,而不是用理性说服。
林老师的评论虽然很精彩,但忽略了西方近代人文精神的浪漫主义思潮。其实现代西方文明的真正爆发应该是从14世纪的文艺复兴开始。在长达一千年教权统治的中世纪,无论人性还是理性被强大的神性所压制。直到文艺复兴,代表理性的启蒙运动和代表人性的浪漫主义才终于推翻了欧洲神权,皇权加贵族的统治,开启了提倡科学,人权,民主的现代文明。
不过这样的讨论有些偏题,我们还是回到帕斯卡赌局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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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成功的赌局
虽然帕斯卡赌局在逻辑上毫无瑕疵,如果是赌马的话,在这种赔率下,自然是百分之百地去压相信上帝存在从而信仰上帝的。
然而现实生活中,这种论据并没什么真正的说服力。我曾经在基督教会待过十多年,当时还算是教会的一名骨干。我认识许多基督徒,也听过很多信仰方面的见证,但从来没有听说哪位信徒是依据帕斯卡赌局的逻辑而皈依基督教的。
另外我也曾试图用帕斯卡赌局和一些不信教的朋友辩论,希望通过理性和逻辑规劝他们信仰上帝,只是不仅从来没有成功,很多时候还招致一顿嘲笑。
那么帕斯卡赌局的问题到底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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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选择与心的选择
人拥有自由意志,其标志就是人可以选择。(虽然关于人是否有自由意志还存在许多争论,但我们先按照主流观点来论证)
然而人的选择存在两种不同的形式,一种是出于理性的选择,另一种是出于心的选择。
举一个简单例子,父母包办的门当户对的婚姻往往是出于理性的选择,而一个大家闺秀不爱富有的员外子弟,偏偏看上一个身无分文的穷书生,这就属于心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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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作用
理性有两个作用,第一个是判断论据是否充分。
科学家相信证据,顺从理性。比如布鲁诺,即使丢掉自己的性命也无法让他相信地心说。而伽利略,虽然表面上屈从,那不过是出于恐惧,内心深处他自然不会相信教会的宇宙观。当人面对无可争辩的事实,信并非是一个选择,而只是一个求真的结果,其实不应该称之为信,而应该称之为知道。
面对一个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的命题,理性的选择是保留意见。比如计算机科学中P是否等于NP的问题,虽然大部分科学家倾向这两者不相等,但因为没有证明,从纯理性角度,不应该信任何一方。
忘记是哪位无神论的科学家,有人问他,“你不信上帝,死后,万一上帝存在,祂要质问你,你为何不信我,你要怎么回答”。这个科学家说,“上帝先生,证据不足啊!”
理性的第二个作用是帮助选择如何行动。面对困境如何化解,在多种方案面前理性可以判断哪个是风险最小,成功回报最高的,并给出最佳选择。
从上面看理性并非信什么或者不信什么的决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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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在于心
虽然理性无法证明上帝是否存在,但这个世界有无数笃信上帝存在的信徒,也有无数坚信上帝不存在的无神论者,当然也有许多对这个问题保持中立者。
这三类人中,都不乏各行业中杰出的人类精英和最聪慧的科学家。可见信上帝与否与智力高低,知识多少,道德水准都无关。那么究竟是什么驱使人在信仰上帝这个难题面前做出选择呢?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因为真正主宰人选择的,并非理智,而是心。
如果刨根到底,根据佛教理论,人所说的心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妄念,但在流俗的世界中,心不仅主宰我们的信仰,还掌控我们的言行。
在大脑之中,表面上理性是主角,而真实情况,心才是后面的决策者,理性只是一个奴仆。比如当一个人需要做出决断时,心先给出选择,只有当别人问他为何做出这个选择时,理智才出面来自圆其说。
比如一个相信上帝的人,当人们问他为何信上帝时,他或许给出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那个理由或许是在他被问及这个问题时才编造出来的,不过因为出于理性,所以他自己或许都相信这个理由。
我曾经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现在虽然我还是一个基督徒,但对上帝的理解一定和传统的基督徒不同,如果要问我当时为何相信上帝,真正的原因我自己都不知道……
(这句话很容易被误解,因为很少有人真正理解什么是心,他们往往把感受或者情绪当成自己的心)